[季羡林散文摘抄]季羡林散文经典文章

2024-03-26 散文随笔 阅读:

  季羡林的文章大气优美,颇有名家风范,无论写景写人还是写事都十分的优美,让阅读的人十分享受,下面就一起来欣赏一下季羡林这三篇精选的经典散文随笔吧!

季羡林散文经典文章

  夹竹桃【1】

  夹竹桃不是名贵的花,也不是最美丽的花;但是,对我说来,她却是最值得留恋最值得回忆的花。

  不知道由于什么缘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我故乡的那个城市里,几乎家家都种上几盆夹竹桃,而且都摆在大门内影壁墙下,正对着大门口。

  客人一走进大门,扑鼻的是一阵幽香,入目的是绿蜡似的叶子和红霞或白雪似的花朵,立刻就感觉到仿佛走进自己的家门口,大有宾至如归之感了。

  我们家大门内也有两盆,一盆是红色的,一盆是白色的。

  我小的时候,天天都要从这下面走出走进。

  红色的花朵让我想到火,白色的花朵让我想到雪。

  火与雪是不相容的;但是,这两盆花却融洽地开在一起,宛如火上有雪,或雪上有火。

  我顾而乐之,小小的心灵里觉得十分奇妙,十分有趣。

  只有一墙之隔,转过影壁,就是院子。

  我们家里一向是喜欢花的;虽然没有什么非常名贵的花,但是常见的花却是应有尽有。

  每年春天,迎春花首先开出黄色的小花,报告春的消息。

  以后接着来的是桃花、杏花、海棠、榆叶梅、丁香等等,院子里开得花团锦簇。

  到了夏天,更是满院葳蕤。

  凤仙花、石竹花、鸡冠花、五色梅、江西腊等等,五彩缤纷,美不胜收。

  夜来香的香气熏透了整个的夏夜的庭院,是我什么时候也不会忘记的。

  一到秋天,玉簪花带来凄清的寒意,菊花报告花事的结束。

  总之,一年三季,花开花落,没有间歇;情景虽美,变化亦多。

  然而,在一墙之隔的大门内,夹竹桃却在那里静悄悄地一声不响,一朵花败了,又开出一朵;一嘟噜花黄了,又长出一嘟噜;在和煦的春风里,在盛夏的暴雨里,在深秋的清冷里,看不出什么特别茂盛的时候,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衰败的时候,无日不迎风弄姿,从春天一直到秋天,从迎春花一直到玉簪花和菊花,无不奉陪。

  这一点韧性,同院子里那些花比起来,不是形成一个强烈的对照吗?

  但是夹竹桃的妙处还不止于此。

  我特别喜欢月光下的夹竹桃。

  你站在它下面,花朵是一团模糊;但是香气却毫不含糊,浓浓烈烈地从花枝上袭了下来。

  它把影子投到墙上,叶影参差,花影迷离,可以引起我许多幻想。

  我幻想它是地图,它居然就是地图了。

  这一堆影子是亚洲,那一堆影子是非洲,中间空白的地方是大海。

  碰巧有几只小虫子爬过,这就是远渡重洋的海轮。

  我幻想它是水中的荇藻,我眼前就真的展现出一个小池塘。

  夜蛾飞过映在墙上的影子就是游鱼。

  我幻想它是一幅墨竹,我就真看到一幅画。

  微风乍起,叶影吹动,这一幅画竟变成活画了。

  有这样的韧性,能这样引起我的幻想,我爱上了夹竹桃。

  好多好多年,我就在这样的夹竹桃下面走出走进。

  最初我的个儿矮,必须仰头才能看到花朵。

  后来,我逐渐长高了,夹竹桃在我眼中也就逐渐矮了起来。

  等到我眼睛平视就可以看到花的时候,我离开了家。

  我离开了家,过了许多年,走过许多地方。

  我曾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过夹竹桃,但是都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

  两年前,我访问了缅甸。

  在仰光开过几天会以后,缅甸的许多朋友们热情地陪我们到缅甸北部古都蒲甘去游览。

  这地方以佛塔著名,有“万塔之城”的称号。

  据说,当年确有万塔。

  到了今天,数目虽然没有那样多了,但是,纵目四望,嶙嶙峋峋,群塔簇天,一个个从地里涌出,宛如阳朔群山,又像是云南的石林,用“雨后春笋”这一句老话,差堪比拟。

  虽然花草树木都还是绿的,但是时令究竟是冬天了,一片萧瑟荒寒气象。

  然而就在这地方,在我们住的大楼前,我却意外地发现了老朋友夹竹桃。

  一株株都跟一层楼差不多高,以至我最初竟没有认出它们来。

  花色比国内的要多,除了红色的和白色的以外,记得还有黄色的。

  叶子比我以前看到的更绿得像绿蜡,花朵开在高高的枝头,更像片片的红霞、团团的白雪、朵朵的黄云。

  苍郁繁茂,浓翠逼人,同荒寒的古城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每天就在这样的夹竹桃下走出走进。

  晚上同缅甸朋友们在楼上凭栏闲眺,畅谈各种各样的问题,谈蒲甘的历史,谈中缅文化的交流,谈中缅两国人民的胞波的友谊。

  在这时候,远处的古塔渐渐隐入暮霭中,近处的几个古塔上却给电灯照得通明,望之如灵山幻境。

  我伸手到栏外,就可以抓到夹竹桃的顶枝。

  花香也一阵一阵地从下面飘上楼来,仿佛把中缅友谊熏得更加芬芳。

  就这样,在对于夹竹桃的婉美动人的回忆里,又涂上了一层绚烂夺目的中缅人民友谊的色彩。

  我从此更爱夹竹桃。

  幽径悲剧【2】

  出家门,向右转,只有二三十步,就走进一条曲径。

  有二三十年之久,我天天走过这一条路,到办公室去。

  因为天天见面,也就成了司空见惯,对它有点漠然了。

  然而,这一条幽径却是大大有名的。

  记得在五十年代,我在故宫的一个城楼上,参观过一个有关《红楼梦》的展览。

  我看到由几幅山水画组成的组画,画的就是这一条路。

  足证这一条路是同这一部伟大的作品有某一些联系的。

  至于是什么联系,我已经记忆不清。

  留在我记忆中的只是一点印象:这一条平平常常的路是有来头的,不能等闲视之。

  这一条路在燕园中是极为幽静的地方。

  学生们称之为“后湖”,他们是很少到这里来的。

  我上面说它平平常常,这话有点语病,它其实是颇为不平常的。

  一面傍湖,一面靠山,蜿蜒曲折,实有曲径通幽之趣。

  山上苍松翠柏,杂树成林。

  无论春夏秋冬,总有翠色在目。

  不知名的小花,从春天开起,过一阵换一个颜色,一直开到秋末。

  到了夏天,山上一团浓绿,人们仿佛是在一片绿雾中穿行。

  林中小鸟,枝头鸣蝉,仿佛互相应答。

  秋天,枫叶变红,与苍松翠柏,相映成趣,凄清中又饱含浓烈。

  几乎让人不辨四时了。

  小径另一面是荷塘,引人注目主要是在夏天。

  此时绿叶接天,红荷映目。

  仿佛从地下深处爆发出一股无比强烈的生命力,向上,向上,向上,欲与天公试比高,真能使懦者立怯者强,给人以无穷的感染力。

  不管是在山上,还是在湖中,一到冬天,当然都有白雪覆盖。

  在湖中,昔日潋滟的绿波为坚冰所取代。

  但是在山上,虽然落叶树都把叶子落掉,可是松柏反而更加精神抖擞,绿色更加浓烈,意思是想把其他树木之所失,自己一手弥补过来,非要显示出绿色的威力不行。

  再加上还有翠竹助威,人们置身其间,决不会感到冬天的萧索了。

  这一条神奇的幽径,情况大抵如此。

  在所有的这些神奇的东西中,给我印象最深,让我最留恋难忘的是一株古藤萝。

  藤萝是一种受人喜爱的植物。

  清代笔记中有不少关于北京藤萝的记述。

  在古庙中,在名园中,往往都有几棵寿达数百年的藤萝,许多神话故事也往往涉及藤萝。

  北大现住的燕园,是清代名园,有几棵古老的藤萝,自是意中事。

  我们最初从城里搬来的时候,还能看到几棵据说是明代传下来的藤萝。

  每到春天,紫色的花朵开得满棚满架,引得游人和蜜蜂猬集其间,成为春天一景。

  但是,根据我个人的评价,在众多的藤萝中,最有特色的还是幽径的这一棵。

  它既无棚,也无架,而是让自己的枝条攀附在邻近的几棵大树的干和枝上,盘曲而上,大有直上青云之概。

  因此,从下面看,除了一段苍黑古劲像苍龙般的粗干外,根本看不出是一株藤萝。

  每到春天,我走在树下,眼前无藤萝,心中也无藤萝。

  然而一股幽香蓦地闯入鼻官,嗡嗡的蜜蜂声也袭入耳内,抬头一看,在一团团的绿叶中——根本分不清哪是藤萝叶,哪是其他树的叶子——隐约看到一朵朵紫红色的花,颇有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意味。

  直到此时,我才清晰地意识到这一棵古藤的存在,顾而乐之了。

  经过了史无前例的十年浩劫,不但人遭劫,花木也不能幸免。

  藤萝们和其他一些古丁香树等等,被异化为“修正主义”,遭到了无情的诛伐。

  六院前的和红二三楼之间的那两棵著名的古藤,被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掉。

  是否也被踏上一千只脚,没有调查研究,不敢瞎说;永世不得翻身,则是铁一般的事实了。

  茫茫燕园中,只剩下了幽径的这一棵藤萝了。

  它成了燕园中藤萝界的鲁殿灵光。

  每到春天,我在悲愤、惆怅之余,惟一的一点安慰就是幽径中这一棵古藤。

  每次走在它下面,闻到淡淡的幽香,听到嗡嗡的蜂声,顿觉这个世界还是值得留恋的,人生还不全是荆棘丛。

  其中情味,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足为外人道也。

  然而,我快乐得太早了。

  人生毕竟还是一个荆棘丛,决不是到处都盛开着玫瑰花。

  今年春天,我走过长着这棵古藤的地方,我的眼前一闪,吓了一大跳:古藤那一段原来凌空的虬干,忽然成了吊死鬼,下面被人砍断,只留上段悬在空中,在风中摇曳。

  再抬头向上看,藤萝初绽出来的一些淡紫的成串的花朵,还在绿叶丛中微笑。

  它们还没有来得及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树干已经被砍断了,脱离了地面,再没有水分供它们生存了。

  它们仿佛成了失掉了母亲的孤儿,不久就会微笑不下去,连痛哭也没有地方了。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

  我的感情太多,总是供过于求,经常为一些小动物、小花草惹起万斛闲愁。

  真正的伟人们是决不会这样的。

  反过来说,如果他们像我这样的话,也决不能成为伟人。

  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我注定是一个渺小的人,也甘于如此,我甘于为一些小猫小狗小花小草流泪叹气。

  这一棵古藤的灭亡在我心灵中引起的痛苦,别人是无法理解的。

  从此以后,我最爱的这一条幽径,我真有点怕走了。

  我不敢再看那一段悬在空中的古藤枯干,它真像吊死鬼一般,让我毛骨悚然。

  非走不行的时候,我就紧闭双眼,疾趋而过。

  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我估摸已经走到了小桥的桥头上,吊死鬼不会看到了,我才睁开眼走向前去。

  此时,我简直是悲哀至极,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欣赏幽径的情趣呢?

  但是,这也不行。

  眼睛虽闭,但耳朵是关不住的。

  我隐隐约约听到古藤的哭泣声,细如蚊蝇,却依稀可辨。

  它在控诉无端被人杀害。

  它在这里已经呆了二三百年,同它所依附的大树一向和睦相处。

  它虽阅尽人间沧桑,却从无害人之意。

  每到春天,就以自己的花朵为人间增添美丽。

  焉知一旦毁于愚氓之手。

  它感到万分委屈,又投诉无门。

  它的灵魂死守在这里。

  每到月白风清之夜,它会走出来显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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