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嫁接]一颗柿子树纪实故事

2016-12-17 感人故事 阅读:

  我高考那年,家里盖了新瓦房。父亲率领全家为温饱而奔走迁徙,几乎踏遍了黄土高原的每一块田埂。家里十几口人一直住在两孔破烂不堪的窑洞里,为了有一个新住处,父亲奋斗了大半辈子。

  镇上批下来将近一亩的地基,先是把地圈起来,绕墙四周栽上两排钻天杨。园子里除了留出一片盖房子的空阔地以外,再打上小围墙,成为一个小园子。小园子便开始变得很富有,中央种了几棵杏树、桃树,靠边上嫁接了两棵苹果树、一棵梨树。到春天的时候,这里最热闹了,桃花、杏花、梨花,次第开放,红的、粉的、白的、紫的,争相斗妍。每到这时,我和弟弟便趴在墙埂上开始数花蕾,看能结多少果实,一人能分几个。其实,到我参加完高考,眼看着青幽幽的果实快要挂上红脸蛋,我却离开了家乡,我只能在信里打听果子都熟了没有。每当放假回家,我总要先问一下这些果树结了几个,谁都吃了,好吃不。弟弟曾经给我珍藏了几只梨和苹果,但都因为时间太长而显得皱巴巴的。

  墙根的钻天杨树长得很快,但仍然赶不上盖房做木材的标准。没有盖房的木材和砖瓦,父亲开始一点点挖,说是给庄稼地里取土,其实想像大多数人家一样,挖个地窝子。挖到一丈深了,结果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尤其是和这些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儿子们的观点几乎水火不容。在盖房子还是挖地窝子问题上,父亲最终还是让步于已经长大了的儿子们。

  盖房子时,有一棵柿子树恰好种在东厢房门口台阶的位置,既影响出入,又影响房子的根基。

  黄土高原昼夜温差大,没有人家种柿子树。这棵树苗是父亲花了几年的功夫让走亲戚的人从几百公里外捎回来的。树不大,没我高,树干和我的指头差不多粗。柿子树喜欢温热,父亲就把它种在院子里空旷一点的地方,让它既能充分照到阳光,又不受其他树木的欺负。对这棵树,我们都不怎么在意,想想也可能活不了,何况我们也从来没见过结柿子的树。那想起来甜腻腻的柿子都是过年的时候从集市上买来的,上面裹着一层冰,放到炕角里暖了才能吃,最好的状况是一个孩子能轮到一个。种树的时候离过年还早,距离能吃到柿子的日子还远,我们最大的心思不在树上而在于能不能吃到柿子,也没有经意地去揣摩父亲的心事。只知道父亲很疼爱这棵树,没事就去看,在它第一年勉强活下来长出小小嫩芽时,父亲好像取得了一场胜利。

  树叶活泛的时候,新房子也热火朝天地在盖。树站立的地方,就是房子要站立的地方。和父亲几经斗争以后,房子往后挪了一步,但还是影响台阶,我们都说要挖掉,父亲坚决反对,拿着锄头几乎要跟我们拼命。父亲和这棵树完全站在家里其他人的对立面,一说到树,便要吵架。这次让步的轮到我们了,我们不再提挖掉树的事,这棵树从此和房子并肩站立。

  我问父亲,树是公的还是母的,能结出柿子吗?父亲说,能。

  后来,父亲一直住在东厢房,那棵树像一个忠实的仆人一直守候在门口。每次回家看望父母,大多都是路过,即便在家里呆上一两个小时也很少关注那棵树。过年时在家里可以多呆几天,但都是大冬天,只能看见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一个果子。每次走的时候,父亲都要颤颤巍巍地赶着送到村口,而我只要消失在母亲的视线里,母亲便会病倒好几天。我曾经把父亲接到城里,不到一天,他就嚷着要回去,说是住不惯,出入走楼梯也很不方便。我知道,他无非担心自己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回不到村子里。我连哄带骗地让他在我这儿住了七天,在父亲的印象中西安一直是40年前的样子,许多古旧的物事,哪里曾经卖玛瑙,哪里曾经卖犁头,他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等我带他去看看城里的楼房商场逛逛公园,父亲惊异的目光不断从他那灰蒙蒙的眼睛里折射出来,商场的琳琅满目,“城”中有“街”,街内有店的景致,自动电梯上下不停地流动,父亲不断感叹说,能见到这些,这一辈子没有白活。

  在村子里,我们是人丁最为繁盛的一家。父亲有七个儿子一个姑娘。孙子有十几个,有正在长大的,也有怀里抱的,具体几个我也要掐指头算才能说清楚。随着孩子们一个个背上书包走进学校,父亲也越来越苍老,双腿已经无力支撑庞大的身躯,开始拄起了拐棍。每当我出差时,最重要的便是给父亲稍带买一支好的拐杖。

  即使儿子们走得再远,只要父亲的身躯依然挺立,家依然是完整的。

  大哥早早当了一名石油工人,二哥常年在外地,四哥和我都参加工作了,弟弟远在新疆。那些挣脱怀抱没多少年的孙子孙女们一个个考上大学,都离开了村子。村子里的青壮年都去城里打工了,村子就像被摘光了果子的树,■路上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村子人烟稀少,父亲的言语也变得稀少起来。

  拄着拐杖的父亲,开始喜欢去村口。每当夜幕降临,父亲的身躯就像一个摇摇晃晃的马灯穿过村庄小路,村子,在父亲拐杖的敲击声中,也开始摇摇晃晃。那棵柿子树上结满了柿子,摘了,叶子落了,来年又循环往复。每当春华秋实,父亲一坐到炕上就能看见,或者坐在台阶上一边晒太阳一边静静地看着,就像是在和柿子树说着贴心的话儿。

  父亲已到耄耋之年,身体越来越颓萎,就像一件破旧的衣衫,那种儿孙满堂的期望却越来越浓。

  前年冬天,随着柿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落下,父亲病倒了,在炕上躺了整整一个冬天。起初母亲打来电话说是感冒了。我急急赶回家探望。父亲躺在炕上,干瘦到了极致。看见我回来了,父亲哭了,沙哑着声音向我诉说着,断断续续,如同交代后事。病情稍好的时候,便一点一点,问询着在外的儿孙们的消息,我的回答哪怕是一点点,父亲都很满意。父亲历经多次磨难,身体一直很强壮,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无力坐起。起初,父亲怎么也不愿意输液,我告诉他,他的身体底子很好,没有什么大病,输液是为了增强能量。这句话父亲听进去了,同意输液。他说,我知道,你们为了尽孝,能回来看看,我死了也是高兴的。第二年春天,当阳光再次温暖了那棵柿子树的枝枝杈杈时,父亲终于起来了。

  今年冬天,我听说父亲又病倒了,仍然是感冒引起的,我心里也没太在意。一到冬天,可能是气温太低,也可能是父亲心上总觉得又熬不到过年了。我一直很忙,总想抽空回去看看,最终拖到元旦放假才和大哥一起回去。依然是那间房,那个炕,炕边烧着一个火炉子,父亲的脸被烟灰熏得黑黑的,真是骨瘦如柴,全身的力气只能用来转动脖颈。看见我们回来了,精神好了许多,却又在念叨着几个孙子的名字。从父亲的房间出来,迎面便看见那棵已经没有一片叶子的柿子树。当兄弟几人议论万一父亲熬不过去了,是否砍掉柿子树腾出一片空地来的时候,都想起当年父亲为维护这棵树的暴怒。如今,这棵树孤零零地守在门口,父亲已无力维护它了,我突然醒悟,这棵树对于父亲的意义。我问母亲,这棵树结过柿子没有,吃过没有?母亲说,结过,繁得很。

  是啊,我不由得感慨它曾经的繁茂,现在却是如此凋零,那些繁茂的果实不正是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儿孙吗?冬日里落光叶子的突兀枝干,恰似父亲对果实的思念

  父亲的思念就结在这棵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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